大爱无言 上善若水(一)
——沉痛悼念我的恩师和人生导师陈桂明教授
李仕春
1996年我有幸师从陈老师,攻读民事诉讼法硕士研究生,至今已有15年。在这对我人生至关重要的15年,陈老师既是对我授业解惑的恩师,也是我的人生导师,对我始终不离不弃。
在攻读硕士研究生的3年期间,陈老师在学术上逐字逐句地教我学走路,教我学说话,从而改变了我的一生,使我从此跟学术结下了缘分;使我在硕士生期间,就能跟着他在《中国法学》、《法学研究》、《政法论坛》上发表文章。1999年硕士毕业前夕,陈老师劝我攻读博士研究生。在考试前景未卜的情况下,陈老师亲自给多家单位打电话,四处为我找工作,其中包括我后来供职的中国法制出版社。最终我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国务院法制办公室当年发放的唯一一张绿卡(中国法制出版社没有独立的人事权)。2005年,又是陈老师向中国法学会党组鼎力推荐我作为他的助手调到《中国法学》杂志社工作。
回顾从1996年到现在的这15年生涯,陈老师对我非常的厚爱、宠爱,甚至是溺爱。他给予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我一直习惯了有他的存在。他像一棵大树一样,使我可以安心地、从容地工作、学习和生活。所以,他的突然离开对我来讲,如山崩塌!15年来,陈老师传授给我无数的法学知识和人生经验,让我受益终身。就在与病魔抗争的这一年,陈老师又给我好好上了一课,教会了我很多,使我感悟了很多。这些感悟与学术无关,是教我如何做一个人,做一个有尊严的大写的人。
一、生命可能脆弱,但要坚信人性的光辉和力量
2009年12月28日,陈老师在协和医院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尽管没有做最后的诊断,但是医生告诉他,他的指标跟绝症高度疑似。就是在那一天,陈老师受我们邀请,亲自主持了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的中国法学青年论坛开幕式,下午又如约而至地出席闭幕式。我们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事后想想,当他突然意识到死神已经缠上他的时候,尽管他的内心深处肯定会感到天要塌下来了,但表面上仍然镇定自若,世间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这就是我的陈老师!
12月29日,陈老师把结果告诉了我,我很难承受、很悲痛。陈老师这么年轻,还不到50岁;陈老师这么优秀,一生荣耀无数,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下笔有神;陈老师这么热爱法学研究和教育事业,道德文章,桃李天下,在《中国法学》为他人作嫁衣裳,泽被无数;陈老师这么孝顺,远在老家的母亲已经年近九旬,近在咫尺的老岳父岳母体弱多病,都需要他来照顾;陈老师这么幸福,拥有美丽善良的妻子和正在人大附中上学的儿子,其乐融融;陈老师这么英俊倜傥,年近50,身材仍然潇洒挺拔;陈老师这么热爱生活,风趣幽默,经常逗着大家乐;陈老师这么注意身体,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每天饭后一万步。我怀疑检测结果肯定搞错了、弄混了!我这个人信命,从来不对老天爷抱怨什么,因为一路上我总是有贵人相助,尤其是遇到陈老师,尽管我的家庭也曾经遭受过飞来横祸。这一次,我真的要问,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我的陈老师啊!陈老师发短信告诉我:别太伤心,因为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这就是我的陈老师!
12月31日,那一天天气很冷,陈门弟子如往常一样请自己的老师一起吃饭,欢度新年。陈老师爽快答应,我知道他不喜欢应酬性的饭局,但是对学生是有请必到。就在那一天,很多敬爱他的弟子其实是见他最后一面了,谁知道那是生死别离啊!他依旧谈笑风生,丝毫没让大家觉察到什么,他不喜欢悲伤、不喜欢眼泪。这就是我的陈老师!
1月2日,陈老师和孙老师让我约协和医院的大夫。孙老师,也就是他的夫人,哭红的眼睛肿得非常厉害,但是陈老师非常坚毅、冷静地跟医生讨论着关于他自己的治疗方案,没有一点慌乱,孙老师也变得非常坚强。这就是我的陈老师!
1月3日,陈老师住院了,在长达一年与病魔抗争的过程中,我作为他的弟子和工作助手获得了特殊的权利——在他所有的学生当中几乎是唯一的——有机会经常去看看他,跟他聊聊。我每次过去的时候,他总是跟我有说有笑,他的声音和语速从来没有变,他说话思路清晰、逻辑严密的特点从来没有变,他那充满智慧的幽默和极有感染力的微笑从来没有变,他那我再熟悉不过的神态和走路的姿势从来没有变。这就是我的陈老师!
这一年,陈老师教会了我做人要坚强;在病魔面前,我们要积极、从容地与其抗争,要坚信人性的光辉和力量。尽管陈老师并没有最终战胜病魔,没有出现无数人期盼的奇迹。但是,当初医生告诉我陈老师的指标比正常值高出了300多倍,属于重度晚期,正常情况下只能支撑三、四个月,而我的陈老师从2009年11月初出现症状到2010年11月27日逝世,有质量地生活了整整一年,我觉得这是奇迹,他就是用人性的光辉和力量创造了奇迹,给他的弟子立起了一座丰碑!(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