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您就这么走了。走的匆匆忙忙。以您的身体,本来可以活到90岁、100岁。没想到病魔这么快就夺取了您的生命,让我在失去最最亲密的爱人之后,在人世间又失去了一位亲人。
桂明走了,您也走了。
当2010年3月28日得知这一噩耗时,我正准备当天去医院看您,没想到就这样带着遗憾与您永别了。
没能到医院最后看您一眼,让我很内疚。儿子埋怨我,说我不应该一直等着您的允许,应该直接去医院看您。但是您知道吗,我的内心有多矛盾。多想去看您,但又怕打扰到您的治疗和休息。因为桂明的情况,我非常理解您此时的心情,也知道会见客人对您来说是一件多么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情。这时除了家人的陪伴,您大概不希望把自己的衰弱、无助与不舍展示给太多人吧。
就让您保持一贯的尊严走吧,我会永远把您的音容相貌定格在之前那些美好的记忆中。
去年因为桂明安葬、出书的事,我多次去拜见过您,向您汇报,并请您为他的文选作序。发现您从去年5月就总是咳嗽且日渐消瘦了,真为您担心和着急。
最后一次见您,是2012年1月,春节前夕。那天我去家里看望您和荆老师,我坐在您身边,荆老师坐在我对面,聊了大约半个小时。看到您消瘦的样子,怕您说话说多了、坐久了过于劳累,便匆匆告辞。
其实每次见到您,我都有很多话要说,因为在我心里,您和荆老师,就是我的家人、慈爱的长辈,关心我的一切,关心陶陶的学习与成长。与您的交谈顺畅而自然,亲切又无拘无束,您就象一位慈祥的长者、慈爱的父亲,关心着我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关心着陶陶。
与您的相识可以追溯到1990年夏。那时因为我和桂明的交往,他把我们俩的事最先告诉了您和荆老师,并带我去家里见了您和师母。我对您的第一印象是学者风范、亲切自然。感觉您既有学者的尊严,又没有给人紧张的压力,所以我在您面前一点都不感到拘束。师母荆老师更是和蔼可亲。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您不仅在学界拥有崇高的地位,是桂明尊敬的导师,也是我尊敬、爱戴的师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知道您对桂明的栽培与提携,知道您对我们的好,因此,在我和桂明心中始终都把您当作严师慈父,对您和师母的感情除了尊为导师,还多了一层家人的感觉,有着很深的感情。我和桂明也知道您和师母这么多年,对我们关心照顾有加,不仅是师生关系,还把我们当作家人,当作您的孩子看的。这么多年这份感情始终都没有变。
时间就这样在不经意间过去了很多年,转眼间我和桂明都人到中年,孩子也长大了,您也年近八旬了,但身体一直很好,精力仍然充沛。
2009年12月,桂明查出患了胰腺癌,在协和医院化疗。开始我不敢告诉您,后来您还是知道了,您牵挂他的病情,非常担心,打电话给我,说您和荆老师想来看看他。桂明说:哪有让老师来看学生的道理,等治疗结束他会去看您。我知道,其实他不想让您看到他那副生病憔悴的样子。我只好狠心按照他的意思拒绝了您的要求。
过了不久,您又打电话给我,我又狠心拒绝了。当您第三次打电话时,我不能再拒绝了,我知道您和荆老师对桂明的感情,再拒绝就是我的不对啦!
于是就有了玉渊潭公园的那次见面。
我事先没征求桂明的同意,等他从家里上车前往玉渊潭公园之前的那一刻才告诉他,您和荆老师会在哪里等着看他。
两小时后,他回来了,告诉我,您和荆老师还有杨杰三个人一起去了,荆老师一见到他就哭了。
我心里悲喜交加。我高兴,我终于做了我应该做的,终于安排您和桂明见了一面,也是您们师生之间最后的一面。我悲伤,担心桂明的前途未卜,病情难测。但我什么都不能说,为了他、为了您、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所有人,除了每天在心里祈祷上天的眷顾和恩赐外,就只有拼了命地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自打他住院时起,我便收起了泪水与软弱,选择了坚强与承担。
我知道您心里始终挂念着桂明,割舍不下,但作为他的导师,您充分理解并尊重了学生的想法与愿望,直到他去世后。
我知道他是您精心栽培的学生,知道他在您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我知道他的离去对您的打击有多大,知道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对您来说有多残酷。
我无法忘记,看到您和荆老师相互搀扶着来到我家里时的情境,我无法忘记您和荆老师在八宝山送别学生时老泪纵横的模样。
在他去世后,您为他做了最后一件事,也是特别有意义的一件事。在我的邀请下,您在身体已经严重不适的情况下,亲自执笔,为心爱的弟子在人世间能留给大家的最后一本书,一个纪念物,写了题为“共沐阳光念柒载”的序言,洋洋洒洒三千余字,深情回忆了您和桂明之间那不同寻常的师生情谊。
当杨泽用电子邮件把它发给我,我第一次读到它时,感动的大哭,哭了很久。每次读这篇文字都会让我感动的落泪。
此时,当我再次捧起这本书,读着您饱含深情撰写的这篇序言时,泪水早已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用看得见。因为,那些事、那些字早已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为伴随我的永恒的,幸福的回忆。
别了,亲爱的杨老师!您一路走好,在天堂与桂明相见!
安息吧,亲爱的杨老师,我们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