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耶克:“复转军人”成为法经济学大家
发布日期:2013-03-28 来源:法制网  作者:林 海

  1918年11月,19岁的空军侦察员弗里德里希·哈耶克从意大利前线返回了维也纳。他来到父亲曾任教的维也纳大学,开始旁听法律系的课程。在这里,这位法经济学大家开始了自己的学术生涯。

  险象环生,重返课堂

  哈耶克是在1917年3月参军的。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只要我愿意,不用费多大劲,我就能跟军官学校中跟我一同受训的人一样出色。尽管我缺乏天资,甚至有点笨手笨脚,但在一群十七八岁的军校学员中,我总能跻身前五六名。”这一年,他的外甥、后来亦成大器的维特根斯坦也参军入伍。这两名奥地利年轻军官,曾在一个火车站短暂相遇,再分别登上开往不同方向的军列——后来哈耶克回忆道:“维特根斯坦真是成了一个英俊、文雅的小伙子。”

  哈耶克在意大利战场上受过几次伤。一次弹片划过头部,甚至削走了一点骨头。其中一次差点送命的经历,发生在他担任空军侦察员后——他的工作是坐在驾驶员身后,观察投弹是否命中。在一次飞机近距离混战中,一架意大利飞机从正前方向他的飞机开火。他回忆起这一幕时说:“(敌机)打穿螺旋桨……我解开安全带,爬到机舱横栏上(准备跳机)。就在飞机快要坠到地面之时,驾驶员成功地控制住了飞机。这可真是惊险的一幕。”

  战事末期,他因伤病离开前线,返回维也纳。在取得入学资格之前,这位复转军人暂时在法律系旁听经济学课程——他曾在心理学与经济学之间,下不了决心。最后,他计划去从事同时需要法律和经济学的职业,比如外交部的工作,于是在法律系注册入学。这时,他再次接到军方的命令,要求他进入飞行学校深造,但他最终没有去——于是奥匈帝国少了一名高级飞行军官,却多了一位后来名震世界的法经济学家。

  哈耶克说,战后的维也纳大学是个“极为活跃的地方”。尽管物质条件很贫乏,政治局势很混乱,但却“没有影响战前一直延续下来的思想水平”。他的第一学位是法律。然而,他却将法律视为“副业”。在回忆中他说:“如果你觉得我的正式专业是法律,那么,连我自己有时都会惊叹,在这三年中,我本来可以干多少事啊。在法律专业的门门考试中,我的成绩都很优异,我的时间一半花在了经济学上,一半花在了心理学上。我听的都是法律之外的课,每天晚上也都跑去跳舞。”他去听各种各样的讲座,上各种各样的课,甚至去参加解剖实践。

  哈耶克后来的博学多才,得益于当时维也纳大学法律系的宽松。他说:“除了三项主要考试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测验……整个学习期间,我们都没有书面作业……法律专业有一些实践考试,我们会讨论一些具体问题,但这也不是强制性的。特别是在法律系,大部分学生几乎从来不在学校露面。”哈耶克属于一部分真正对学术感兴趣的学生,他说自己“当然不会只专攻一门学科。我宁愿去听生物学讲座、艺术史讲座、哲学讲座……我到处乱转。如果你属于这个群体,那么,你就会老是碰到熟人。大家都在一个楼里乱跑”——据说,这一习惯在他当旁听生时就已经形成,他甚至以事先不打听课程名目,而是进入课堂获得“惊喜”为乐。

  涉猎广泛,终获诺奖

  在大学里,哈耶克最热爱的是哲学心理学。他深受物理学家兼哲学家马赫影响,他甚至利用假期,前往苏黎世大学一位脑解剖学家的实验室访问了几个星期,以“探究大脑中的神经纤维束”。哈耶克对于各个领域都兴味盎然。这对未来他在经济学、理论心理学、政治哲学和法律人类学各个领域的深入造诣,奠定了基础。用传记作家米克斯的话说:“哈耶克绝不是在玩票,而是有着专业水准。在他之后,我们恐怕再也看不到如此对人类科学兴致广泛的学人了。”

  在一次访谈中,记者问道:“您如何看待细分专业的好处呢?您那个时代的人们,那样认真地学习本专业之外的知识,又有何好处呢?”老年哈耶克答道:“我们更有可能提出问题,也时刻准备提出问题,但我们的知识可能确实不如现在的学生扎实……但另一方面,我们却保有一颗开放的心灵……今天,即使是那些在本专业具有很高声望的人士,也不知道如果让他们去学习一门新专业,该如何下手。而对我们来说,这却根本不成问题。我们本来就在不断地学习新专业。”

  哈耶克本来打算学完法律之后,能够在德国的某所大学,特别是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任教的慕尼黑大学呆一年。不过,韦伯于1920年去世了,而且,奥地利的通货膨胀使得哈耶克的父亲掏不起供儿子到德国念一年书的费用。于是他选择了前往美国。到美国之初,他过得比较拮据,弹尽粮绝的他,曾屈尊接受了一份刷盘子的零工,约好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大救星登场”,纽约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扬克斯决定雇他为助手,让他参与一项关于德国货币改革的研究计划。

  就这样,哈耶克开始了在美国的经济学研究之路。在这里,他再度四处旁听,除了在纽约大学进行研究,还偷偷跑到哥伦比亚大学听了米歇尔的经济史课程,和克拉克主持的比较经济学研讨课程。强大的学习能力和跨学科的研究背景,使他终于开始在法经济学领域渐渐站住了脚。后面的故事,无论是在伦敦经济学院、剑桥还是芝加哥,都已是世人皆知。他不但擅长制度经济学的研究,还撰写了《法、立法和自由》、《探究理论心理学的基础》、《资本主义和历史学家》、《哲学、政治学、经济学与观念史新论》等等足以在各个领域享誉后世的名著。1974年,这位复转军人兼法学院旁听生,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1989年,《福布斯》杂志对哈耶克进行了采访。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杂志写道:“他瘦高个,他的胡子让我回想起他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当军官时的样子,哈耶克站在到处是书、装饰雅致的房间里,拄着一根拐杖。窗外是覆盖着松林的肖因斯兰山。”1992年3月23日,享年92岁的哈耶克与世长辞,留下无法复写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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