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5年2月16日(农历腊月二十八日),平日人流如织的人大明德楼异常安静,老师和同学们大多回家过春节了。在上午与曹磊一同到安贞医院看望刘新老师回到办公室后,我坐在办公桌前默默的发呆,虽然刘老师住院这21天中,人大——安贞医院反反复复来回路上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但刚才在医院被告知刘老师很难熬过今天,心里异常的难受——回想刘老师一生的音容笑貌,思绪万千,难道刘老师这样一位儒风道骨的老夫子真的要在人大校园这样寂静的时刻驾鹤西游吗?
晚上19点11分,不幸的时刻不期而至,一位慈祥、正直、豁达、坦荡、淡泊、学养厚重的老夫子真的走了……
一阵忙乱过后,稍微理一下思绪,刘老师的最终选择不正是他一生无数次选择的缩影吗!不给别人添麻烦,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这恰恰映照了刘老师一生的追求——正直做人,踏实做学问,其他一切纷纷扰扰,其奈我何?!
现在困意已现,脑袋有些杂乱,想到哪儿就胡乱的写到哪儿。
刘老师这人一生奉行“正直做人、踏实做学问”的信条。他“正直做人”使其一生都坦坦荡荡,虚怀若谷。有两个事情颇能反映刘老师的人格境界:其一,因同情右派被化为“编外右派”,丢掉党籍。在跟刘老师学习和交往的30多年间,给我的一个感觉是,刘老师这人古文化学养极高,什么都能看得通,看得开,但惟有一件事情他决不妥协,那就是对共产党党籍的维护。刘老师解放前参加革命,1953入党,按照当时党章规定,1955转正,但是随着1956年和1957年反右斗争的进行,刘老师在与上级党组织部门谈话中公开为错化为右派的党内同志说好话,被定为“编外右派”,1958年被撤销转正,在历次的申诉材料中,刘老师都坚持他当时对待同志是以诚相待,人家不应化为右派就是不应该化为右派,人家没有那些行为就不能硬给人栽赃,所以,直到1979年为右派平反时刘老师才被恢复党籍。
其二,刘老师的正直做人还反映在对待法律史学会领导职务的态度上。刘老师作为法律史学会的创会元老,为中国法律史学会的创立和早期运作做出了重要贡献。刘老师坚持学会不是争权夺利的机关,而是学术交流的场所,他对私下拉帮结派的行为极其愤慨,公开在会上谴责,这赢得了同行们的尊重。
想到刘老师踏实做学问,困意再浓,以下情节也浮现在脑海。其一,勤勉。刘老师古文化底蕴极其深厚,这得益于他长期勤奋钻研的结果,即使在人大停办期间,刘老师也没有放下研读古代哲学和诗词歌赋,听过刘老师课的人都佩服刘老师对史料和典籍驾轻就熟、手到拈来的功夫。人大复校以后,刘老师同许多那个年代的老师一样,力图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记得刘老师不止一次的以吕世伦老师带着冷馒头、骑着自行车,每天早上7点就去北图看书来教育我,我理解这既是刘老师在教育我,也是勉励他自己,尽管那时他已经年事渐高。
其二,鼓励后学争论。在本科聆听刘老师上课时,我曾有失恭敬的对刘老师关于“道法自然”是自然法的思想提出不同的斗胆意见,刘老师不但不生气,反而鼓励我对此多思考、多论证。记得上研究生以后,刘老师去汕头大学讲学,期间他专门就这个问题写了一封长信给我,使我深受感动。
其三,刘老师的著作都是一字一字自己写出来的,从不将后学成果占为己有。不但如此,他还将自己心得产生的思想火花融入到学生的著述中,只要是刘老师没有亲自执笔,他都坚决拒绝署名,这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时间太晚了,先记这么一点儿。
刘新老师走好!
2015年2月16日晚至17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