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弘,中国人民大学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初次了解到何家弘教授,是在大一开学时收到的推荐阅读书籍的书单上。一份长长的专业书单中,却突兀地夹杂着几本小说。“写小说的老师”——那便是我对何家弘教授的第一印象。

但是在后来学校举办的几次活动中,我才有机会对何家弘教授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何家弘教授既是著名的法学家,也是中国悬疑小说的领军人物。有人称他是中国的约翰·格里森姆。

他是第一位被介绍到法语国家的当代中国侦探小说家,作品曾登上法国畅销书的排行榜,他对犯罪文学倾沥心血,著作等身,载誉非凡；他是创意的网络陪审团团长,法律博客针砭时弊,发起民间虚拟审判,弘扬法治,身为己任；他是证据调查学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是人大法学院的优秀教授……

编排文字的舞蹈,吟唱法律的歌调

何家弘教授自幼酷爱文学。北大荒下乡期间,由于家庭的污点,他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日渐沮丧的他,将心中的豪情壮志挥洒于笔墨之间,逐渐拾起了原本朦胧的文学梦。在黑龙江温热的炕头上,他完成第一部小说《当红霞洒满天空的时候》。1979年,因缘巧合之下,他考入人大一分校。那时候,人大一分校没有文学系,于是,何家弘教授转而选择了法律系,投身法学研究,但是他对文学的喜爱却仍未消褪。法学的现实和文学的浪漫,在他身上共存。自1994年底,何家弘教授用3年时间创作出4部以洪律师为主人公的推理小说——《双血型人》《股市幕后的罪恶》《龙眼石之谜》和《神秘的古画》,之后又创作“法学解读小说”《黑蝙蝠·白蝙蝠》,深受读者欢迎。

何家弘教授试图通过对其旧作的改良再版,在跌宕起伏的情节基础之上实现作品语言结构和文学美感的再丰富。“一个民族应当回溯历史,我希望读者不但喜欢故事情节,更能深入地思考,尤其是年轻人,在阅读中体会那些淳朴纯洁的价值观,理解我们这辈人的心境。”

谁的陪审谁的团,“二十怒汉”落法槌

对于何家弘教授的作品,法国翻译家玛丽·克劳德评价说:“何教授在不同种类的侦探小说技巧中做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的小说既是谜语小说,又是黑色小说,还是悬疑小说。”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苏叔阳也曾赞赏说:“他将师道的传统同现代人乐于接受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因此,他的文学作品可以当作法学教科书普及本来读。”“这是虚拟世界中的审判,这就是一个游戏,正如世界侦探小说的鼻祖爱伦·坡所言‘这一首诗就是一首诗,此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了——这一首诗完全是为了诗而写的’”，这段话2010年3月出现在何家弘教授的法律博客上。

发起网络陪审活动源于法学界对“李庄”案的争议。何家弘教授认为,此案正是适用陪审团审判的好素材,由于我国法律没有规定陪审团制度,于是他决定借助正义网的法律博客组织一次虚拟的陪审团审判,以游戏的方式展示陪审团审判制度。

“陪审团要旨不在于让不懂法律的人来审理案件中的事实争议问题,而在于司法过程的民众参与、民主决策和独立裁判。我希望借助这次活动帮助大家正确认识陪审团的价值。”何家弘教授说。

尽管过程很艰辛,但产生的社会影响力却让何家弘教授倍感欣慰,而能利用程序公开促进司法公正,贯彻民主的价值,也是他作为法律人不懈的追求。

肃贪反腐再贪腐,清污除垢更肮脏

在1990年代,何家弘教授就已经开始思考中国的腐败问题,在他的第四部小说《人生怪圈:神秘的古画》中,他提出腐败是“人生怪圈”的概念:“腐败、反腐败再腐败,不行就垮台,上来一伙人再腐败。”

2008年春节前后,何家弘教授在《法制日报》上以半文学的方式提出了一个破解腐败怪圈的设想。他提出,国家可以出台规定:“凡是在规定期限内如实申报全部家庭财产而且在申报之后未犯新罪的国家官员,其申报财产视为合法财产,不受追查”。同时,成立独立而且垂直领导的反腐败调查机构,严格查处此后发生的腐败犯罪案。

这篇文章一出,引来一片骂声。人们觉得,何家弘教授的想法只能是“痴梦”,对贪官就得杀无赦。他不甘心,一下子连写了7篇《怪梦七夕谈·反腐败的心声》。

现在,何教授依然关注着中国的反腐问题,反腐的呼声渐长渐高,他也孜孜不倦地在博客中表达着自己对反腐的观点。“犹如毒瘤的腐败在中国社会肌体中大面积爆发,动摇了国家的政权根基,恶化了社会的行为环境,因此,反腐败已经成为国家治理的当务之急。”“当宽则宽,当严则严；以宽济严,以严济宽。当下,中国的反腐败可以通过宽严相济的调整达至不偏不易的中庸之道。”

或许,何家弘教授对于反腐的信仰,真如他在诗里所写——“我需要一个信仰,以使我不再忧殇；从文化革命到改革开放；从个性压抑到物欲张扬；一样的潮起潮落,一样的云卷云长；肃贪反腐再贪腐,清污除垢更肮脏”。

周末法坛县官爷,民间普法茶客家

何家弘教授曾戏说,他是“出境率(出国)”和“出镜率(上电视)”较高的学者。他曾在中央电视台社会与法频道“周末法坛”等电视节目中做过主持,认为学者主持法律讲堂可以与嘉宾对话,把观点激活,同时也可以将学者的观点传达给观众。在某期《今日说法》特别节目中,何教授还穿上了县老爷的官服,扮演断案主审,借以幽默形象地诠释古代刑事判案的模式,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同时任《法学家茶座》特邀执行主编,其办刊宗旨是:法学应该走出“象牙塔”,步入寻常百姓家。用老百姓的话,说老百姓的事,谈老百姓没太注意的问题,讲老百姓不甚明白的道理。

何家弘教授喜欢微笑,学识深厚却又让人感觉平和儒雅。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对生活的无限热爱让他在几种社会身份角色中自由切换,游刃有余:作家,教授,编辑,主持人,业余球员,律师,检察官……其中的智慧,或许正如何家弘教授法律博客痴醒斋里的那句:人生之道,当痴则痴,当醒则醒；只有亦痴亦醒,方能一痴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