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貌不扬,但却颇具魅力;他轻言细语,却是语出惊人;他极具争议,却也的确不凡。他,就是当过炮兵、做过工人、曾二度考研富有传奇色彩的现北大法学院院长朱苏力教授。
法律没有自己的历史
马克思曾说过:“ 法律是没有自己的历史的。”苏力教授在谈到大学法学学术理论与实际实践相脱节时也引用了这句话。他认为这是一个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的问题。就像自古以来,儿女到了一定年龄反抗父母的现象一直存在,这不是某一代人的特殊。人类都是有生物性的,人类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挑战先前的经验,实现新的突破。现在同学们的特殊之处在于,社会信息的传播增多了。而各种信息暴露出来,就不能说明问题很多,很棘手,这个社会很不好。每个社会都曾有过类似的问题,例如乱伦问题,俄狄浦斯时代就有;反抗父母,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是。
他提醒同学们要记住以下几点:第一,永远不要希望一个社会没有纠纷,也不要以为法律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就像歧视永远都会存在,例如一个1.70的小伙子喜欢林志玲,但林志玲却要求对方必须1.80以上。这难道不是歧视吗?除非每个人都是林志玲、梁朝伟。但如果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了幸福。彻底消除歧视、实现平等,那是神学家的观念,而我们中国就是存在太多有这样思想的法学家。同学们需要了解的就是真实的世界,而不是让一代代的人失望,近代以来中国人有太多的失望了。第二,许多问题自古就有,例如国与国之间的交往,结交、断交、禁止外交等等,“就是像小时候你和我玩,不和我玩一样。因此,我们的任务是如何发展法律,应用法律。”苏力教授这样解释到。他嘱咐同学们一定要牢记,现在的学习,不要以为老师教给大家的知识就足以应付未来。未来要自己创造,而不是接过老师为大家创造的未来。同学们要自己创造法学知识,再把它传承下去。社会是向前走的,读古书固然很重要,但同学们更多的是要看他们思考问题的方法和角度。很多先进的东西,当时的人没有看出来,后来的人才看出来。每个人行走在社会中,都能感受到某种现象或问题,但是很少有人能深思,这关键是懂得怎样去把感受到的问题表述成学术。
可以说,世界给了中国很好的发展机会,中国从南到北有最发达到最落后的落差。中国是一个空前的大实验室,世界各种理论都可以在中国研究。我们研究它们是否能成功、为什么能成功、哪里不成功、为什么不成功,又如何改善?对于各种现象和问题,我们不能只从政治的角度去批判,我们要深刻的研究其内在因素。
一国不可有二君
在谈到为什么司法部门、行政部门、立法部门在实际管理这个国家的作用中,行政部门总是处于上风时,朱苏力教授认为,这就好比一国不可以有二君,若有了,结果只会是争来斗去,相互打仗。就像美国总出问题,相比之下,英国、德国等由立法上占主导且多数党支持的议会来决定国家大事,反倒太平得多。司法是对个案的审判,是消极被动的,而行政则是主动的,积极的,它是用做事来证明其正确性。这样方式上和性质上的不同,就让行政地管理这个国家上明显占优势。
法治社会需要宽容
面对中国法制建设30年的风风雨雨,我们应该创设一个什么样的法律制度,以更好的推动法律事业的发展,实现法制建设的创举呢?苏力教授谈了他的几点看法。
他认为,法治社会要有更多的宽容,社会具有多样性没有什么不好,只要这种现象不要严重的违背了社会正义和公正,我们就应该去接纳它。所有制度都是解决具体的生活问题,如城里会有继承,在农村这种可能性就很小,但不能说这样就是不平等的。因为在农村,女儿嫁出去的时候会有很多嫁妆,而且嫁出去之后她们也不需要像儿子一样承担那么多的家庭风险和赡养义务。所以我们要包容,不能笼统地判断现在的制度不好。
我们不能说要设置一个什么样的制度。中国是一个大国,但世界上许多法治国家都是很小的国家,美国虽然也是大国,但它不同的州采用的法律不同,例如淫秽罪、侵权问题、人工流产等问题,各个州采用的都是地方性的标准。而中国是人口大国、多民族国家,文化具有多样性,地方特色明显,所以在中国,西方的法律理念很难直接套用。但我们辩证的看问题,这种独特性恰好又表明中国更多创新的可能性。比如时效空间问题,别的国家很少讨论,假如中国讨论成功了,这就是一种创新。
前人的智慧不要以为它具有奴隶性或封建性就彻底的否定它,也永远不要去想着要追求一个真理。真理是一个终结性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讲,坚持真理就是害怕犯错。而每个人是都可能犯错的,“我们不能彻底否定什么,只要对方能说服我,我就可以接纳对方合理的地方。”他这样说到。而这又要讲到中国传统的家庭教育,小时候父母只是不停地告诉孩子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孩子从小就不会去质疑,这也就是中国为什么缺乏创新的原因。
两害相权取其轻
当被问及如何实现司法独立的问题时,他说这不是司法独立不独立的问题,而是要注意腐败的问题。如果社会关系太杂太强,宁愿其不独立。在一个腐败的制度中,司法民主化实际上就是法官丧失了职业,司法民主化是彻底放弃法律尊严,法律要受政治的限制。独立不独立不是绝对的,要比较才能做出较为正确的决定。如果行政控制了其独立性可以避免大问题的出现,那么这就是切实可行的,所谓的“两害相权取其轻”。
站在危险的地方去思考
“要找自己喜欢的书,不是法律书也可以。”这是苏力教授给同学们的建议。他觉得《明朝那些事儿》让他很好的理解了中国法制史,《生死朗读》让他明白了知识产权司法制度的虚无。从这些书中他看到了法律阻止不了希特勒上台,却又造成了汉娜的悲剧,他思索着法治的长治久安能有多久。
“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思考的立足点,”
了解问题,解决问题
面对法学本科就业率偏低的严峻形势,法科学生在校期间注意什么是同学们普遍关注的一个问题。苏力教授给出了他的建议,他认为首行要了解问题,然后去解决问题。不要过早地把自己定下来。现在法科学生的就业形势十分严峻,几乎所有的学校的法科学生最后能真正从事法律工作的不超过30%,大学生应当对各个方面有所了解,像新闻、经济管理、教育等方面进行了解,没必要过早地给自己定了就业的方向,苏力教授还拿自己作比,他是到了35岁才决定走法学之路的。
通识教育≠培养“小资”
朱苏力教授指出,不能将中国的通识教育定义为博雅教育,仅仅是学点诗词或是一点书画,而不是去帮助人们去理解生活。它不能是仅仅培养小资,多愁善感,像林黛玉一样,会读什么 “昨夜西风凋碧树”。现在有学者把人文教育理解为就是要培养这些东西,实际上是把中国传统文化作为一种生活的装饰品。这就是“小资教育”。
过于纯洁、单一、博雅或“小资”的教育,一方面让人太敏感、太细腻,一方面又会让人太脆弱,这样的小资教育可以拓展了你某些方面的想象和思辨能力,却也可能因此弱化了你应对和创造生活的能力。
真正的通识教育应该像《天下无贼》中的那样,要了解生活的真相。现在需要注意的是,运用人类的知识传统来观察问题和理解问题的能力,要培养对当代问题的关心和洞察力。哪怕我们学习的是西方的或古典的,我们关心的则必须是中国的当下以及未来的。(杨丽娜 范庆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