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新宪法主要缔造者、南非宪法法院前大法官、前总统曼德拉的亲密战友、著名律师萨克斯(Albert Louis Sachs)先生，于2013年12月19日访问清华大学法学院，并为师生做精彩演讲。演讲题目为“一个叫亨利的人——南非真相与和解委员会(为何选择)恢复性而非惩罚性正义”(A Man Called Henri: South Africa's 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 Restorative rather than Punitive Justice)。王振民院长主持演讲会，介绍了萨克斯传奇的人生经历和所取得的辉煌成就。近百名来自校内外的专家学者和师生代表参加了演讲会。

　　图为讲座现场

　　早在1954年萨克斯先生就访问中国，当时年仅19岁、还是开普敦大学法学院二年级学生的他，受到了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和勉励。此次是他时隔近60年后第二次访问中国。讲座一开始，他就用英语熟练地唱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在场所有听众深深为之感动，与会嘉宾与听众合着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轻轻拍着手掌。萨克斯先生唱完后，与会嘉宾与听众报以最热烈的掌声表达感动和感谢。

　　图为王振民院长向萨克斯博士赠送清华书画

　　在演讲中，萨克斯先生回顾了他在南非反种族隔离的长期斗争中所经历的痛苦磨难以及最后取得的辉煌胜利。出生在一个犹太人家庭的萨克斯先生，从小深受父母社会主义思想和人人平等理念的影响，立志投身反种族隔离的伟大斗争中，为族群平等而奋斗。他为此选择了法律职业，到开普敦大学法学院读书。法学院毕业后，他利用法律武器与南非白人政府开展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两次入狱，后来被长期流放国外，长达24年。在国外，他一刻也没有停止为南非人民争取自由人权和法治，这极大激怒了南非种族隔离政府。1988年4月7日，南非白人政府派了一个叫做亨利(Henri)的人在莫桑比克他的车里安放炸弹，试图暗杀萨克斯博士。尽管他侥幸活了下来，却因此失去右臂，左眼失明。“不用担心，我们会为你复仇”，他的朋友写信这样安慰他。然而，萨克斯博士拒绝暴力，选择“温柔的复仇”。他说，若能争取到民主，建立一个法治国度，活在一个可以让人享受到自由和尊严的国家，那便是最好的“复仇”，这就足够了。

　　在强大的国际压力下，1990年南非白人政府被迫释放曼德拉，并允许萨克斯博士回国。他立即就被曼德拉委任加入宪法委员会，开始了他的“复仇工作”：起草新宪法，利用宪法为南非建造一个自由、平等和法治的社会。这样的“复仇”当然不会一帆风顺：他谈到，从委员会的成立到南非新宪法正式颁布足足用了六年时间。期间，委员会遇到许多困难，每一个条款的背后都经历了无数争议。但最后委员会排除万难，成功缔造了一部以平等、自由和保护个人尊严为原则的新宪法，成为近年来世界各国宪法的一个新样板。

　　萨克斯博士解释说，新宪法实际上就是一部和平协议，中心思想就是坚决停止以暴力手段解决纠纷。这就是他心目中“温柔的复仇”。

　　新宪法颁布后的一天，1988年试图在莫桑比克刺杀他的那位年轻人亨利，突然求见在宪法法院当大法官的萨克斯博士。亨利向他坦承自己便是当年安放炸弹的人，萨克斯博士和他谈了很久很久。最后，当亨利伸出手想与萨克斯博士握手时，萨克斯博士向他表示，若亨利不去“真相与和解委员会”(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说出真相，他们便不能握手。几个月之后，萨克斯博士与亨利在一个聚会中重逢。亨利告诉萨克斯博士，他已经向“真相与和解委员会”说明了一切真相，并表示深深忏悔。这时，萨克斯博士伸出了左手与这个夺去他的右臂和一只眼睛的人紧紧相握!萨克斯博士说，他与亨利虽然不会像朋友般一起看电影，但是，若有一天在巴士遇上亨利，他还是会主动坐在亨利身旁，与他谈话问好。

　　在问答环节，萨克斯博士解释了位于司法首都——约翰内斯堡的南非宪法法院为什么建立在当年一个臭名昭著的监狱之上，并保留了当年很多监狱的设施，这主要是提醒后人永远不要忘记历史，牢记教训，不让悲剧重演。当被问及他对于中国宪法的意见时，萨克斯博士指出，每个国家都有独特的历史、国情、背景，他不主张其它国家一定要学习南非宪法，各国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去发展民主法治。南非宪法成功的重要因素是，他们愿意坦白承认过去的错误。“承认”是承认过去发生的事情，勇敢承担责任，并发誓改正。他指出，这虽然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却能带来治疗伤痛的作用。只有这样，才能放下过去的包袱，全心为未来而努力。

　　图为南非宪法法院大法庭，后边墙壁是用当年监狱的红砖建造的(来自南非宪法法院网站：http://www.constitutionalcourt.org.za/site/home.htm)

　　讲座持续两个小时，听众全神贯注地聆听萨克斯博士的精彩演讲和答问，被他坚忍不拔、持之以恒、自我牺牲、乐观向上的精神和人格魅力所感染，为他既坚持原则而又宽容理性，不以暴易暴，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是以德报怨，以修复(restorative)而不是以报复(punitive)为目的司法理念所感动，尤其是他六十多年如一日，执着追求公平正义，追求法治国家的建立，这对所有法律人都是极为珍贵的教育材料，给与会师生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萨克斯博士简介：

　　萨克斯(Albert “Albie”Louis Sachs)是南非新宪法和新国家的重要缔造者，南非前总统曼德拉最亲密的战友，1954年曾受到中国总理周恩来的亲切接见。萨克斯1935年出生于南非约翰内斯堡， 他在成长过程中深受黑人和白人生来平等的理念的影响，因此强烈反对南非政府的种族隔离政策。15岁中学毕业后，他进入开普敦大学学习法律。在大学期间，他就开始参加反对种族隔离政策的活动。21岁大学毕业后，他开始法律职业生涯，并一直与南非白人政府进行着不懈的斗争。1963年，萨克斯被铺入狱，单独囚禁了6个月。两年后，他再次入狱，饱受折磨。1966年，萨克斯离开南非，前往英国。在英国期间，他著书撰写自己的经历，同时，开始代表非洲国民议会在国际上发言，与南非共产党合作，致力于将南非变为一个由各种族共同执掌的新国家。1988年，南非种族隔离政府在莫桑比克他的车里安放了炸弹试图暗杀萨克斯，炸弹夺去他的右臂和一只眼睛，但是这一事件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萨克斯开始具体计划南非政府向多种族联合政府的转变。1990年，南非政府将纳尔逊曼德拉从监狱中释放，解除了对非洲国民议会的禁令。非洲国民议会重返南非政坛后，曼德拉委任萨克斯加入宪法委员会，起草南非新宪法和非洲国民议会新宪章。1994年，非洲国民议会掌握南非政权，曼德拉在第一时间委任萨克斯作为南非宪法法院的法官，这是国家最高法庭。萨克斯在南非国家宪法法院效力15年，负责审理全国最重要的案件，决定了若干有重大影响的案件，直至2009年退休。他与曼德拉等一起，被誉为新南非的缔造者，。

　　1954年，萨克斯参加了世界青年创新峰会，与时任中国总理周恩来见面，了解到了中国的解放及建设历程，并对中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在，他迫切地希望能够重返中国，看看中国的巨大变化，同时愿与国内各界共同探讨中国在当今世界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萨克斯著有《狱中日记》等多部作品，美国人将他的故事拍成了纪录片。多所世界著名学府如普林斯顿大学、开普敦大学、南加州大学等均授予他荣誉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