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苏妹——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港大院士
发布日期:2010-04-23 来源:互联网  作者:佚 名

袁苏妹——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港大院士袁苏妹——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港大院士

袁苏妹——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港大院士

袁苏妹——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港大院士

她没有上过大学,也不知道什么是“院士”。她一生只学会写5个字,却被香港大学授予“荣誉院士”。她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只是44年如一日地为学生做饭、扫地。在颁奖台上,这位82岁的普通老太太被称作“以自己的生命影响大学堂仔的生命”,是“香港大学之宝”——

  “三嫂就像我们的妈妈一样”
  
  袁苏妹从没想过,在自己漫长的生命中,也有可能站在舞台中心。2009年9月22日牞当香港大学向她颁发荣誉院士那一刻,这个82岁的老太太,“看起来神气极了”。
  她被安排压轴出场。这一天与她同台领奖的,有汇丰银行曾经的行政总裁柯清辉、香港富豪李兆基的长子李家杰以及曾获铜紫荆星章的资深大律师郭庆伟。
  与这些政商名流相比,这位老人的履历显得异常单薄:学历,没读过小学,除了自己的姓名,她当时还不会写其他字;工作经历,从29岁到73岁,在香港大学的大学堂宿舍先后担任助理厨师和宿舍服务员等职。然而在港大人眼里,这个矮小的女人形象“高大”得近乎“一个传奇”。
  这场历年完全以英语进行的典礼,此刻因她破天荒地使用了中文。香港大学学生事务长周伟立先用英语宣读了写给这位老人的赞辞,接着又以广东话再次致辞。直到此时,从未受过教育的袁苏妹才听懂,颁发院士的荣誉,是为了表彰她“对高等教育界作出独特的贡献,以自己的生命影响大学堂仔的生命”。
  有人开始称她为“我们的院士”,但她显然更喜欢另外一个称呼——— “三嫂”。因为丈夫在兄弟中排行第三,三嫂这个称谓被港大人称呼了半个多世纪。
  “三嫂就像我们的妈妈一样。”很多宿舍旧生都会满怀深情地说出这句话。当然,就像描述自己母亲时总会出现的那种情况,这些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旧生,能回忆起的无非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今年70岁的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副行政主席梁乃鹏还记得当年考试前“半夜刨书”,三嫂会给他煲一罐莲子鸡汤补脑。已经毕业15年的律师陈向荣则想起,期末考试前夕高烧不退,三嫂用几个小时煎了一碗凉茶给他,“茶到病除”。
  常有学生专门跑到饭堂找她聊天。男孩子总会向她倾诉自己的苦闷,诸如不知道如何讨女友欢心之类。女孩子也会找到三嫂,抱怨男孩子“只顾读书,对她不够好”。多数时候,三嫂只是耐心地听完故事,说一些再朴素不过的道理,“珍惜眼前人”,或是请他们喝瓶可乐,“将不开心的事忘掉”等。每年毕业时分,都会有很多穿着学士袍的学生特意跑来与她合影留念。
  那些大学时独特的味道,成为旧生每年聚会时永恒的话题。一位40多岁的中年男人像孩子一样夸耀三嫂的手艺:“你知道吗,大西米红豆沙里面的西米直径足有1厘米,好大一颗!”很少有人知道,为了将这些“大西米”煮软,三嫂要在灶台前站上两个多小时。为了让红豆沙达到完美,她只在其中放新鲜的椰汁。而蒸马豆糕时,为了让它“有嚼劲”,她必须用慢火煲1小时,“不停地用汤勺搅拌”。
  然而自从上世纪70年代安装心脏起搏器以来,三嫂再也无法继续在厨房工作了,这位已经是5个孩子的母亲转做清洁工。男生们历来喜欢在饭堂开派对,每每狂欢到凌晨两三点,尽管这早就过了三嫂的下班时间,但她总是等到派对结束,再独自进去清理地板上的啤酒、零食和污渍。那个在凌晨的饭堂里独自拖地的驼背老人背影,让许多学生总“不敢忘记”。
  今年已经67岁的香港赛马会主席陈祖泽,在三嫂的眼里“好文静”,仍然是个“乖仔”。被授太平绅士的梁智鸿,大学时总是“穿着整齐才进食堂吃饭,从来不会穿拖鞋”,只不过“大学时头型就是中分,不知道为什么到今天都没变过”。
  总是开名车接送三嫂参加旧生聚会的陈向荣说:“能够做她的司机是我一生的荣幸。”
  这些有关三嫂种种琐碎的“好”,事隔若干年仍然潜伏在旧生们的记忆中。三嫂却说不清自己究竟“好在哪里”。在她看来,“拎出个心来对人”,人生其实就这么简单。在宿舍工作时,她自己的大儿子正在美国读天文学专业,她只是用“母亲的心”去照顾这群同样在外读书的孩子。
  如今她早已经退休了,但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大学堂。每年,她会回来制作“宿舍之血”。这种由生抽、老抽、番茄酱、豉汁、胡椒粉、辣椒酱制成的“饮料”,除了三嫂,“没有人调得出那么正宗的味道”。每遇迎新会或开放日,她总要在自家狭小的厨房,制作马豆糕和大西米红豆沙,再由学生们带回去。

  大学堂三宝之一
  
  这位从没摸过教材的老人,压根儿不曾想到,自己会成为大学堂“迎新教材”的一部分。在名为“宿舍历史”的课程中,每年新生都要学习宿舍之歌:“大学堂有三宝,旋转铜梯、四不像雕塑和三嫂。”
  在香港大学的校园里有十三栋学生宿舍,其中有一间建于1850年的古堡般的男生宿舍叫做大学堂(U-Hall)。袁苏妹29岁跟随丈夫卫梁来到港大食堂做助手,丈夫在家行三被称为三叔,袁苏妹也就被称作三嫂,1958年,三嫂离开食堂到大学堂做起了宿舍服务员,一直到1998年退休才离开。从60年代的旧生到现在的新生都知道大学堂里有三宝:在香港只有两座的旋转铜梯、宿舍门口的四不像雕塑,还有三嫂袁苏妹。三嫂已经成为大学堂的一个标志性的符号,一次有一个人称自己是大学堂的旧生想要进宿舍参观,但宿舍并不允许陌生人进入,三嫂站出来问,“你要是旧生,那我是谁呀?”那个人答不出来只能承认自己并不是旧生。
  2009年6月的一天,三嫂突然收到香港大学校长徐立之寄给她的信,邀请其“接纳香港大学之名誉大学院士衔”。她事前毫不知情,此前,旧生会多次向学校提议给她颁发荣誉院士衔。直至2009年1月,周兆平副校长亲自作出提名。而在此之前,只有“社会名流”才有可能进入这份提名名单。
  “三嫂无受过正式教育,但是她对高等教育界作出很独特的贡献,就是以自己的生命影响U-Hall学生的生命。教识他们敬业乐业、事事尽力、无私、承担责任、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在荣誉院士颁奖礼上,周伟立宣读了自己为袁苏妹写的获奖赞词,这位曾经和三嫂同在大学堂共事近三年的港大学生事务长,见证了三嫂和学生之间的相处。“她看着一代又一代大学堂学生的成长,就像他们的母亲。她对工作非常热诚,学生们有各种问题都会找三嫂讨论。”周伟立说,三嫂会用最朴质的语言劝学生们“要努力”、或者“珍惜眼前人”,会讲出“我们的学生都是很出色的,即使犯了错可能也是看事物的角度不一样”这样睿智豁达的话语。“我相信三嫂是没有争议的。”事实证明,三嫂的提名“全票通过”。
  3个月后,“不知道院士是什么”的袁苏妹前去参加典礼。她坦承,直到走上台前,“袍子里面的腿一直在抖”。直到听到周伟立提到她曾经因为逃难而失去接受教育的机会时,她感到一阵“辛酸”,最后“糊里糊涂地”接受了副校监的颁授。
  当时,观众中20多名“头发都白了”的旧生,兴奋地跳起来鼓掌喝彩,典礼负责人甚至不得不让工作人员走过去,请这些政商两界的知名校友“不要太激动,保持安静”。
  次日,旧生们振臂簇拥中的三嫂被《苹果日报》头版以整版报道。此后,她登上了美食节目介绍自己拿手甜品“马豆糕”的做法,在娱乐节目“东张西望”中被专访,香港各大报章几乎都能找得到三嫂的照片。
  授衔赞词中的一段也被各大媒体反复引用:“很多人知道,大学堂有三宝:铜梯、四不像雕塑和三嫂。三个宝贝搬不动,移不走,三嫂永远是大学堂之宝,亦是香港大学之宝。”
  大学堂旧生会为庆祝她荣获荣誉院士衔,特意在饭店里摆了30桌酒席,300多个旧生到场祝贺。而她能回赠的,只是一张张自制的、只有手掌般大小的卡片。由她口述、女儿打印的祝福文字,每一字都再普通不过。这个本来只会写自己名字的“院士”,足足用了两天时间又学写了两个新字。她一笔一画、签了300多张感谢卡——— “三嫂”。
  “大家一起讲起在大学堂的旧事,60年代的旧生和2000年以后的学生中间可能差几十年,但并没有隔阂,我们有宿舍自己的歌曲、口号和传统仪式,还有三嫂这样的核心人物,把旧生们联系在一起。”周伟立先生也参加了那天为三嫂举办的庆祝酒席,他说三嫂对于大学堂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三嫂很普通,但评选她作为荣誉院士是我们的骄傲,我们很重视基层的员工,教育不只是在课堂上,我们的学校就是一个大家庭。然而香港很多大学也是这样,但我们很幸运,能有三嫂这样的人物。”摘自《中国青年报》

  对话袁苏妹
  
  获得荣誉院士您有什么样的感受?
  
  我好开心,因为自己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得到院士这个称号很意想不到,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我只是拿起个心去做人,不计较那些利益。我的院士袍是大学专门给我做的,拍完照就让我带回家,现在收藏在家中。
  
  您喜欢在大学堂的工作吗?
  
  非常钟意。我没有念过书,7岁在广州时没有去学校,在卜卜斋读了一段时间书,但因为战争就没有书读了。后来就来到香港,最早在厨房帮忙,是没有受薪的,后来去了大学堂工作。他们(旧生们)都好乖,我对他们每个人的印象都很深刻,虽然现在有些记不得名字、有些记得名字对不上样子,但每个人都很疼我,我去看医生遇到旧生都不收我钱的。
  
  您现在的身体怎样?生活现在开心吗?
  
  我的身体很好,但是明天要去复诊,检查一下心脏起搏器的机器还有没有电。我的生活当然很好,和小女儿一起住,子女都很有孝心。平时烧饭、洗衣服、擦擦家私,做家务之余也会去学校探望,大概一年要去学校三四次。
  
  现在还常常和学生们见面吗?
  
  学生们都很疼我,有喜庆的事都会叫我去,还会开车接送我,很多旧生还带着子女来看望我,我很开心。上个星期五我去学校还神,去弄马豆糕给他们吃,《人民日报》的记者来采访我,还跟着我一起回学校。这个星期六我要和新生、旧生们一起去酒楼吃新年团年饭,还会帮我做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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