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拼文章的时代慢慢过去
发布日期:2013-03-22 来源:中国科学报  作者:李永庚
我们很多科学研究都是从文献到文献,对实际应用和社会经济发展没有任何意义,有些甚至就是一堆垃圾。而有些创新,从实践到理论,走过一条无比煎熬的路,考验的是一颗坚强的心。
■本报记者 周熙檀
“拼文章的时代已经慢慢过去了。”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副研究员李永庚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说,可是在后面又跟了一句:“也许是一相情愿的想法。”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已经暴露出李永庚煎熬而纠结的内心。
因为“草原牧鸡”,他已是浑善达克当地牧民心中真正的专家,但是,植物学家搞养鸡,却着实让他陷入“不务正业”的尴尬境地。
比起循规蹈矩写那些很快被束之高阁的文章,李永庚的“创新”着实煎熬,但他却感到很踏实:“原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经过我的努力做成了,并且给当地牧民带来收益,受到当地百姓和政府的认同。”
治沙灵感
浑善达克沙地是我国四大沙地之一,位于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南段,与北京的直线距离是180公里,是离北京最近的沙尘源地。
2001年,植物所与正蓝旗人民政府合作,在浑善达克沙地腹地建设了“中科院植物研究所浑善达克沙地生态研究站”,主要从事植被恢复和生态系统重建的理论研究和试验示范工作。
2003年至2005年,李永庚在正蓝旗挂职做了两年的科技副旗长。
在位于浑善达克沙地腹地的巴音胡舒嘎查(村),56岁的老书记那松乌日图向李永庚讲述了最近30年来的变化:从1980年开始,嘎查的12万亩草场就开始逐步退化,到1999年,4万亩夏营盘(夏季公共放牧草场)已经变成了完全裸露的沙地,饲草竟然成为草原上稀缺的东西。
“草原牧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的生态经济发展模式,是以牛羊等大型草食动物为主的传统草地畜牧业的有益补充,而李永庚也为创新尝试付出了很大代价:私下里,有人说,植物学家干动物学家的事儿。
草原牧鸡
2009年,在中科院知识创新工程重要方向项目的支持下,“草原牧鸡”项目开始实施。李永庚抱着科研的目的,带着技术去解决问题。
当时李永庚带着课题组,选了一片试验草场,尽管草场的基础一般,百姓还是不同意,认为养鸡会将草场破坏得一塌糊涂。
第一年试验的结果也的确如此。李永庚是研究植物出身,没有养鸡经验,养殖过程中有很多细节考虑不到。“草场糟践得够呛,养殖密度、放养方式等与整个环境不匹配。”
李永庚说自己“脾气倔,胆儿大,不怕死”。第二年,他咬着牙坚持,结果发现鸡棚附近长出草,又浓又密。到了2012年,周边的草30~50厘米高,试验草场的草已经长到1米高。
草原牧鸡可以治沙、治蝗、恢复草原植被,同时增加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现在已成为草原生态修复的新方法。
“放牧家禽比放牧牛羊的效益高8~10倍,每亩草场效益可达100元左右。”李永庚说。
坚持到底
李永庚课题组每年都两边跑,整个夏季几乎驻守在浑善达克沙地。
连续4年,课题组时间、经费和精力都投入到“草原牧鸡”项目,“到现在我还欠着课题组个人的钱呢。”李永庚说。
这些欠款始于2009年。那年11月,浑善达克沙地气温已到零下十几度,一场白毛风,就冻死了两三千只鸡。当时试验的5万只鸡,只剩下不到2万只。
没养过鸡的植物学家,更没有面对过市场。把鸡拉到北京来屠宰,一车只能拉4000只。几趟拉回来,屠宰之后才发现,进冷库之前还要将鸡盘腿、装袋。
花钱都雇不来人,研究员、博士都上手去包装。苏华博士还清楚记得那段经历:“一天工作24小时,大家累得根本睁不开眼。”
大家都说当了课题负责人,有名有利。李永庚却跟妻子开玩笑说:“我犯了巨额家庭财产去向不明罪。”他搭进去了一二十万元,而且一时没有还上的指望。
“但我心里坦荡,因为我是在做事,也做成了事。”这个项目还在推进中,得到了中科院战略先导科技专项的大力支持,这让李永庚感到欣慰,但经费缺口依然很大,他还一直在发愁。
创新争议
“现在我们很多科学研究都是从文献到文献,对于实际应用和社会经济发展没有任何意义,有些甚至就是一堆垃圾。”李永庚认为,一切拿SCI说事没前途。
他认为,如果拿出同等精力写文章,也能发一些像样的文章,但是这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个废人一样”。
“草原牧鸡”真正探索了生态修复新方法,也具有可推广性。
刚去的时候,牧民不理解,也不那么尊重科学家。“现在他们等着盼着我去,因为我不仅能带去新的信息、新的技术,还能真正站在他们的立场,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李永庚认为长期生态学研究方向就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经济的结合。
但是,回到科研单位的生态系统中,生存和发展的问题必须考虑。
“中国特色的科研,如果不与国际趋势接轨,那么现在的评价体系会导致我们无法生存。要将实际工作与国际热点结合,否则后期项目无法继续。”李永庚说。
来源:《中国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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